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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可以說是人生際遇中最為重要的一種凶相了。能夠去預知、去論斷這樣的一個凶相,對我們學命者而言,自然會是一個極大的誘惑;那個誘惑的強大就像是『神通力』對一個修行者的致命吸引力是一樣的。可是,我們終究必須要學會智慧地去放下它;就像一個正精進的修行者必須要能夠放下對神通的渴求一般。

勇於面對命術在處理這樣一個凶相的無能為力、也無可如何的事實;是我們學命者另一重智慧的真正起點。

 

中秋節隔天上課,學生拿出一張命盤來說道:

「踢到鐵板了!」

命造C是他以前的學徒,曾經跟著他工作過一段時間;後來C自己開了公司,和學生的關係就成了產業上下游的合作伙伴。

中秋夜當晚,C和員工、朋友們一起烤肉、小飲來歡度佳節。宴罷後,他的一位友人騎著機車要回去,C擔心朋友稍微喝過了量,因此也騎著機車尾隨在後護送友人。不料,在一個巷口,C為了閃躲對面的來車而跌倒,從此就一臥不起了。

一個輕微的意外,沒有任何擦撞;

車倒了,也沒有任何的損壞;

人倒了,一個年輕活繃亂跳的生命卻就如此悄無聲息地走了;

沒有一句道別,在一個月圓人團圓的夜裡。

 

「結婚才四年,有了個可愛的小女兒;自己也組了班底創業,事業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了。去年,也才貸款買了幢房子,布置了新家。36歲而已,誰料到就這麼走了。

我上午接到消息,趕去拈了香,在靈堂裡徘徊、難過了許久,和他共事的往事一幕幕的浮上腦海。回到家後,想起去年才跟他排的盤;拿出來仔細地端詳著,卻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是那種命當英年早逝的跡象。」學生不勝吁歔地說道。

「人生中最不容易跨越的,原就是生離死別的哀傷。通常,命術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的。不要說『死限』本就不在八字、斗數等命術運用的範圍裡頭,就算是從命術當中約略可以推算出一點蛛絲馬跡來,那又如何?

從生離死別中跳脫出來、超越出來,本來就不是一般江湖郎中所謂的『趨吉避凶』可以做得到的。」我安慰著他說。

 

「他剛走進辛未大限,大限遷移忌星不見,且有祿星、權星來照;流年廉貞化祿、流年祿存也都進入到流年的遷移宮裡,為什麼會因為意外而身亡呢?」他疑惑著,仍然希望能夠從命盤上去推敲出一些端倪來。

那是一張己酉年生,紫、相、文曲在戌宮坐命,三方逢祿存、左輔、文昌、鈴星的盤。

「盤上的凶象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辛限文昌化忌從辰沖戌,辰宮是他本命的遷移宮,『昌貪‧離正位而顛倒』的惡格因此由隱而顯;而戌宮原就是他命、身所在的宮位,本來就坐有『曲廉‧粉身碎骨』和『鈴昌陀武‧限至投河』這兩個顯性的凶格存在,再經由化忌的『昌貪』來激發,可以說在他的本命的命遷線上同時匯集了三個極凶的惡格了。

另外,他大運的命遷線丑未宮上本來就隱伏著一個『日月逢羊‧人離財散』的格局,而今年是甲申年,甲干讓太陽化忌,讓這個惡格也由隱轉顯,且流年羊陀入丑、卯,讓丑未兩宮成為『羊陀迭併』,又一次激發了『人離財散』的惡格。

同樣的,流年的命遷線上不也同樣有著『曲廉』和『昌貪』的惡格來引動麼。

非僅如此,本命、大運、流年的疾厄和福德各宮,不也都是各有凶相麼?」我說。

「可是您所提到的這些宮位不也都同時有祿星來照,分別呈現出吉象來嗎?」

「是的!的確如此。然則,就算都沒有任何其他的吉象,你能夠因為他命盤上面所匯集的這些凶相,就斷言他一定會發生車禍,且必死無疑嗎?」

「不能!」他遲疑了一會兒說。

「為什麼?」

「因為如此推論代表了只要是同一命造,就會有著相同的意外傷亡的下場。

只要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人,就必然會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時亡故於車禍的謬誤推論。

那是老師在課堂上一再提醒的,違反了現實人生的實際狀況,也違背了人生殊相不能以共盤來推斷的論命原則。」

「是的!只要我們願意以求真求實的理性態度來學命、論命,遲早你都會看到、也會了解到:命術無法推測個別的人生事件這個侷限。

只是知道歸知道,為了妝點自己的能耐,為了飯碗的考量,能夠坦然承認,並且願意去面對這個事實,拒絕去對案主人生中的個別事件做出推斷的命師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的。而這,也是為什麼我會欣賞了無居士的原因了。

雖然,了無居士並不是『共盤論』的第一個發現者;但是,他卻是當代命理學界中敢於去揭櫫這個真相,並且一直堅持它的第一人。他的勇氣標示了斗數命理研究擺脫江湖習氣走進學術化的一個契機,也為命師們在論命的態度上確立了一個新的典範,這是我們應該要給予讚賞和喝采的。

我們應該要要求自己,在為人論命時務必謹守住這一條定律,不要逾越了這道最基礎的理性防線。」

 

「可是,我以前的一位斗數老師卻經常提起他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個個案:

他曾經為某一為女士預言了她的先生將會發生車禍的事件,要這位女士告訴她的先生,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絕對不可以出門,否則會發生車禍,會有血光之災。

這位女士相當聽話,那一天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先生,不讓他出門。她先生百無聊賴地只好蒙頭睡覺。一直到那一天夜裡的最後一個小時,她想這劫數應該可以避過了,先生又乖乖地躺在房裡睡覺;因此,她就偷了空出門買東西去了。臨行前,還特別交待她的女兒,要看好她爸爸,千萬不能讓他出門。

不料,她才出門沒多久,就來了一通電話,她先生接完電話後就起身披衣出去了。沒想到,一腳才剛剛跨出家門口,就被一部呼嘯而來的機車給撞上了,當場就氣絕身亡。

這位女士傷心欲絕,捶胸頓足地後悔著,自責沒有徹底遵守老師的交待。如果她在堅持一下下不出門,那通電話就不會是她先生接的;她先生如果沒有接到那通電話也就不會出門;他不出門,那麼這場車禍就可以避免,她先生也就不會死了。都是她自己的大意和疏忽,才會害她得她先生沒能躲過那一劫。

像這樣的情形,又要怎麼說呢?」

「你的那位老師也太客氣了吧!」

「怎麼說?」

「都幫人家推算到流日了,怎麼不順便幫人家推算、推算那個災劫究竟會發生在那一個流時上面呢?以他神乎奇蹟的推命造詣和功力來說,我想那應該不是個太困難的問題吧?

算準了流時,直接了當地告訴人家意外會發生在當天的哪一個時辰裡,不就不會害人家傻傻地在床上躺了23個小時,結果卻在最後的那一個小時裡出了狀況,一樣地魂歸離恨天嗎。

他為什麼要故意留那麼一手,以致於為德不卒呢?

為什麼要讓那位來求助於他的女士白白地擔心、防範了一整天,卻又在那最後的那一個關鍵時刻裡前功盡棄;最後,還得要擔上一個『謀害親夫』的罪名呢?

我不曉得你那位老師透過這個故事想要告訴你們一些什麼?

是想要彰顯斗數命術的神準無比呢?

還是他的斷命功力的深不可測呢?

亦或者,他是在深深地後悔著,由於少了最後那臨門一腳,沒為人家推演流時,以致於為德不卒而害死了一條人命;希望你們能夠僅記這個教訓,將來千萬不要再重蹈他的覆轍了呢?

不知道後來他有沒有把這手斷人『死劫』的絕技傳授給你們?

如果有的話,能不能請您,哦?看在我們師生倆相處得也還算不錯的份上,施捨一、兩招給我,點撥、點撥我一下?」

學生被我最後的戲謔語氣給逗得笑了出來,忙擺動著兩手說:

「當然沒有啦!不然,我今天還會乖乖地坐在這裡,按月繳交學費來聽您上課麼?」

 

「你會推流年吧?」

「會!」

「會推流月、流日吧?」

「會!」

「也會推流時吧?」

「會!都是相同的技巧嘛。」

「斗數的賦文裡頭和車禍意外死亡最接近的格局叫做『路上埋屍』,這個格局是指廉貞、七殺在丑、未宮逢煞、忌。就算這個命造的流日命、遷宮上坐上了這麼一個惡格,再加逢六代(命、大運、流年、流月、流日、流時)忌星來沖,更且還會齊了六煞,你敢斷言他將必死無疑嗎?」

「不敢!」

「為什麼?」

「因為如果這麼推論,就犯了以『共盤』來推論『殊相』的謬誤,在邏輯與實際人生上面是講不通的;這代表了只要是同一命盤的人都將會在同年、同月、同日、同一個時間裡命喪黃泉的謬斷,這不會、也不可能是我們現實人生的實際情況。」

「所以,搞到最後還是要歸結到『共盤不能論斷人生個別際遇』的這一條定律上來,是不是?

類似你那位老師所說的這種故事,我以為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謊言。然而,在我們命術的江湖裡,千穿、萬穿、就是這樣的謊言不穿。命師最愛講的,案主最愛聽的,就是這一類自欺欺人的謊言。」我臉色一整嚴厲地說。

 

「會來問命的人,絕大多數都是不太具備命學知見,無法去對他所不曾深入的論命技法去做出理性判斷;同時,也多數是處於人生的低潮,對自己暫時失去自信的朋友們。其中,許多人的命學知見,甚至都是由道聽途說來的種種神奇故事所建構成的,對於算命這一件事情,原本就有著許多錯誤和不實際的期待的。

一個有著職業道德的命師原該以其專業知識和能力,去幫助他的案主們釐清那些似是而非的命學知見或是種種含糊不清、非理性的觀點;幫助他們去建立起平實而正確的命學知見,重塑其人生信念;而不是反過來,趁其精神空虛、畏懼的空隙,挾專家的強勢來矇騙、誘拐,甚或欺凌一個正處於人生困境中的行外人。那樣的作法其實正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知識暴力』。

在過去醫學知識不普及的台灣,醫界裡這樣的『知識暴力』也是屢見不鮮的。不過醫界基本上還有其知識分子自清的內部紀律;另外,也還有著自古以來講究『醫德』的傳統約束在;因此,情況再怎麼惡劣,也總還會有那麼一點分寸在。不像五術的江湖,騙術、謊言漫天飛舞不但已經是一種常態了,甚至還變成了一種傳統、傳承。

類似你那位老師所講的這種騙術、謊言,連你這種學命多年,曾經拜過數位權威名師的老學命者,都還不一定有能力去弄清楚其真假了;更何況是一般以神秘、崇敬的眼光來看待命術的人們呢?他們又怎麼會有能力去跳開這個由精緻的謊言所編織出來的命術神話陷阱呢。

這也是為什麼我會一再強調:一個學命的人應該要隨時隨地留心著,保持著警覺,並嚴格遵守一個理性思辯的分際,千萬不可以人云亦云,囫圇吞棗的原因了。」

 

「死亡,可以算是我們人生際遇中最為重要的一種凶相了。能夠去預知、去論斷這樣的一個凶相,對我們學命的人而言自然會是一個極大的誘惑;那個誘惑的強大就像是『神通力』對一個修行者的致命吸引力是一樣的。可是,我們終究必須要學會智慧地去放下它;像一個正精進的修行者必須要放下對於神通的渴求一樣。

我們應該要勇於面對命術在處理「死亡」這樣一個凶相的無能為力、也無可如何的事實;這是我們學命另一重智慧的一個起始點。

不僅僅是死亡,只要是每個個人人生裡面所發生的獨特而個別的事件,都不是『共盤』的命術所可以處理和應該去處理的。當你有了這樣的一個認知和深切體會,那麼,一個屬於『命術』之外的『命理』世界才會為你開啟。那是另一道更廣闊而深沈的智慧之門。

因此,一個真正老實的學命者在面對類似死亡這樣的人生個別事件時,應該會懂得適時地謙遜下來,緊緊閉住他那鐵口直斷,教人趨吉避凶的金口,緘默下來。」

 

「如果真的如您所說,凡是屬於人生的個別事件我們都無法去作推論;那,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我們學命要幹什麼呢?」他的話中充滿了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沮喪和無奈。

「傳統的命理學不是一再地強調:我們學命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知命』,而知命就是要能夠事先去掌握到富貴、窮通、壽夭的關鍵,讓我們懂得去知所進退、趨吉避凶,與時偕行麼?」他契而不捨地又問。

 

「這一直是個嚴重的誤會和誤解。

所謂命學,又叫做『生命的學問』。

生命的學問是指導我們如何提昇自己生命的能量,去實踐和超越這個世俗的人間;是幫助我們從一個凡人朝向一個聖人、真人、佛的境地去層層躍進的一門學問。

這樣的一門學問如何可能甘於只是把我們這一期寶貴的生命與人生緊緊地閉鎖、拘泥在世俗人間的貧富、貴賤、窮通、壽夭上面呢?

長期以來命學就一直被嚴重地扭曲和誤解著。

絕大部分自詡為學命的人其實都只是學到了『命學』中『命術』的某些局部而已,同時,還把那個錯訛處處的局部誤以為已經是命學的全部了。那是以管窺天的夜郎自大。

現在坊間的斗數學者有多少人是只看得懂白話譯本,加上聽過幾堂前輩的課,看過其他一些研究者極個人主觀經驗所寫成的論命秘笈之後,就開始擺起命攤子來幫人論命,甚至還教起學生來的?這些人往往連翻閱原典的能力都沒有,卻一樣可以毫無愧色的自稱大師,在八卦雜誌、在第四台的命理節目中口沫橫飛、侃侃而談。

你算是認真的了,走南闖北的找遍名師,拜師學藝;以你自己過去拜師、學命的經驗來講,哪一個老師曾經要求過你要把原典一字一句的去看過、去思量過的?」

「沒有!老師們都用他自己整理的講義來上課。」

「那是不對的,每一門學問的產生都和人、和時代有著極其密切的關連的;真要做學問,不從原典下手那是不行的。」

「斗數的創始者是誰?」我問。

「相傳是陳希夷先生!」

「我們姑且不論是不是真的是陳希夷先生。不過既然掛了他的名,我們總要知道陳希夷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

「史書把它歸入到『隱逸傳』中,是一位道家的隱士,神仙中人。」

「對了!希夷先生是道家的一個修行者,還不是一個普通、一般的修行者。在唐末、五代、宋初的那百餘年的亂世當中,他是中國道法最重要的一個傳承者和開創者。其學源出《老子》、《莊子》、《周易參同契》、《太平經》,與呂祖、麻衣道者、鹿皮處士等為師友,他在文化上面的貢獻最少展現在三個方面:

一、在丹道方面,丹道是整個中國道法「性、命雙修」的最重要的核心,大陸「新道學」的倡導者將之定位為中國文化在「人體生命工程學」上最偉大的一個創建和學門。丹道過去又叫做「仙學」,所謂神仙,即是指修丹有成的人。希夷先生非僅繼承了鍾、呂的道法,並且依呂祖的『蟄龍法』睡訣,另外創發了中國丹道中最為上乘的『華山12睡法』,同時也是提出『練精化炁,練炁化神,練神還虛』這個煉丹步驟名言的大家。他是中國丹道史上繼往開來,在見地、修證、行願三方面都能夠集其大成的典範人物。

二、他精通易之理、象、數三者,上承河上公易學,把儒家傳統的象數派易學改造為道家易學,不僅下開了北宋一代的易學和理學。他的思想在宋、元、明、清各代也都出現了大批的追隨者,其中犖犖有大名者,如周敦頤、邵雍、朱熹、蔡元定、來知德、黃道周……等等,都曾經受到了他的啟發和影響。相傳易之「無極圖」、「太極圖」、「河圖」、「洛書」都是他所傳下來的,另外他還為麻衣道者的「正易心法」作了注解。

三、他善相且長於命學,中國命學成熟於五代、宋初之際,徐子平先生根據唐朝李虛中的『命書』創下了『八字學』;相傳希夷先生也在幾乎同時創下我們今天所研習的『紫微斗數』。八字與斗數在往後的千餘年裡,不分軒輊地成為中華命學的兩大支柱。

 

古人說:『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

斗數既然傳自於希夷先生,或是掛上了希夷先生的名號而流傳下來。那麼,了解陳希夷先生,掌握陳希夷先生的所學與傳承,就應該是我們研習斗數命學者可以用心的一個入手處。」

「可是,和希夷先生有關的文獻資料不但極少,且有許多只能算是傳說,難以當真;更何況除了斗數全書之外,也不曾聽說他還有其他命理方面的著作留傳下來,我們又要怎麼切入呢?」他遞了一根煙,幫我點上後問道。

「的確!現成的資料是沒有的。如果有,也等不到我們去整理它了;千年來命學也就不會是這麼一個隱而不彰,充滿誤解的狀況了。

我所謂的『入手處』並不是指有什麼樣的方便可以去追循,而是說我們可以從希夷先生的所學和他在中國文化傳承裡頭那個承先啟後的關鍵性角色上面去切入、去著眼。

我們必須要去想像他這樣的一個人,然後,再回到我們文化傳承的核心裡去還原出命學的本來面目來。

中國文化的整個重心很明顯地是落在『生命的學問』上面的,『命學』是生命的學問的簡稱,而『命術』則只是生命學問中的一個環節,一種方便法門而已。這個方便法門必然是要和整體的生命學問緊緊相扣的。

關於『生命的學問』我國從春秋、戰國之後,最主要的就是儒家與道家這兩條路向,漢末,則又加入了佛家。漢以後的中國知識份子沒有不精通這三者的,希夷先生無疑地是一位傑出的知識份子兼修行者。因此,想要了解希夷先生,掌握斗數命學,我們也就不能不上溯這三家的學問。這三家學問自然而然也就會是我們的一個入手處。」

「我有點了解了。」

「我們先姑且不論希夷先生在文化史上承先啟後的地位和他不慕名利、榮華的生命特質,就單單以他給自己取名的字號——『圖南』這兩個字來說吧,這一個字號的用典出自莊子『逍遙遊』,想想『逍遙遊』裡大鵬與鷽鳩的譬喻吧。

希夷先生取號『圖南』有自比為道門裡的鯤鵬,一展翅即衝霄九萬里的豪情與寓意。他一生宗仰老、莊的高蹈和理想,視功名富貴如糞土,君王屢招而不得見。這樣的一個人他所創研出來的斗數命學,就絕不可能會是一門汲汲於名利富貴、趨吉避凶的小鼻子、小眼睛法門;而必然會是和我們生命人格的向上挺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連的,也必然是和我們『生命學問』息息相關的一種學問。

一個完整的命學因此必然要包括三個主要的塊面:命理學、命術學和造命學這三者。

其中『命理學』旨在闡明宇宙、人生的實相,是探討我們命運(生命與人生)的成因和原理的。

『命術學』則是依據命理學中『性成命就』的原理,透過命盤去追索、釐清每一個個別生命那潛藏的、獨特的『生命特質』,包括個別生命的『心智模式』和他的『命運曲線』。

『造命學』則在『知所從來』之後,幫助我們去提出一個『知所從去』的具體建議和方案。讓我們懂得如何去掌握、善用我們這個生命以及人生的有限資源,去為所應為、為所當為;去創造出一個有意義、有價值,可以邁越名利富貴、生死藩籬,接續永恆生命的人生來。

在儒家,那就是去成為賢人、聖人;在道家,那就是去成為真人、至人;在佛家,那就是去成為菩薩、佛。這才是一個完整命學的意義和功能。

傳統的儒、釋兩家在命理學與造命學,尤其是造命學上面著墨甚多,卻獨獨欠缺了命術學。缺了命術,則生命教育理想中最重要的『因材施教』這個最難克服的技術塊面,就永遠會是一個障礙。

孔子一生誨人不倦,門弟子有三千之數;但是能夠卓然有成,得到後人肯定的,才不過七十二子。禪門是佛家教外別傳,一向以教法活潑著稱於世;但是禪門中代傳一人或數人者,亦所在多有;問題因此不在於缺乏明師,而是缺少了命術,少了一項有效的輔助教育的工具。

我以為希夷先生創立斗數命術的真實用意,即在於補這個千古教學的缺憾,我們必須要能夠從這個角度去著眼、去體會,才能夠認識出命術的真正價值來。

沒有這一層體會和認識,而把命術獨立於整體的命學之外,視其為一門獨立的預知學,進而把命術的功能鎖定、侷限在預測現實人生的窮、通、禍、福,吉、凶、悔、吝上面;不僅僅是對於命術的一種誤解,也是對於整體命學的一種嚴重無知和污辱。」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老師的意思是說——命術的主要功能並不在於預知和預測,而是在於幫助我們做好『生命的學習』。甚至認為把命術解釋為一種預知學,是對於命術的一種嚴重的誤解和污辱嗎?」他摸著頭,滿是訝異地問道。

「你沒有聽錯,也理解得很好,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嚴肅地點著頭。

「你這個說法太勁爆了。哈!我終於了解了你為什麼會沒有什麼學生和傳人的真正原因了!

你的觀點太離經叛道了,你等於在推翻千年來的命術傳承;同時,你也乖離了整個時代的潮流和趨勢。大家之所以會想學命術,想學斗數,為的,無非就是希望能夠因此而獲得預知的能力;掌握窮、通、禍、福,吉、凶、悔、吝的關鍵,來做為趨吉避凶的參考。

可是,你卻大剌剌說命術不是預知學。你這不是明擺著在趕學生?甚至還在趕客戶麼?你這樣子,還有誰會來跟你學命?誰會來找你算命啊!?」他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我,邊說邊笑,像是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

「的確!

我經常在課堂上明白的跟學生講,跟我學命很辛苦,一大堆指定參考書要讀,而且還都不是很好讀的書,要有點學術底子才行。

光讀還不夠,還常常會被點名做心得報告,像是在念研究所,讀碩士、博士似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他們學命是為了將來擺攤子為人算命,想要以此為業;我希望他們要有良心,必須要謹守論命的分際,不可以學江湖術士一樣,一張嘴糊磊磊,在不可以論的人生個別事件上面去胡亂地去給人家下斷語;同時,還要把命術並非預知學這個觀念給推廣出去。

通常,沒多久學生們就會跑掉三分之二以上了。

所以這五、六年來,我們家主要是太太在養家;你所看到的這些講義、書以及部落格上面的所有文字,都是我在邊洗衣、邊掃地、拖地,邊用一指禪功給打出來的。」我很老實地跟他說。

「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不好受啊!老師!」學生久闖江湖,有很深的社會閱歷;聽了我的話後飽含深意地搖著頭嘆道。

「怎麼?你也要落跑了啊?」我開玩笑地說。

「怎麼會!您這兒是一座寶山哪,我才剛挖出一點兒礦味來呢。」他笑嘻嘻地回道。

「好了!言歸正傳,

命術本來就是整體命學的一個部分,其運用和限制原本就不應該被獨立於命理學與造命學之外的。

獨立地把命術視為是一門預知學,而將它用來妄斷人的生死、貧富、貴賤、壽夭,其實只是正統命術被扭曲、錯解、誤傳之後的一種墮落的現象和結果。

 

命術的真正功能並不在於預測和預知未來。

根據命理學的說法,我們的再世為人是因為『業感』而『緣生』的,而我們的命運則是因著『性成』而後『命就』的。

『業感』的『業』有『身』、『口』、『意』三種,

 

『意』業和信念、價值觀、思想、觀念、情緒等的造作有關,卻無須牽扯到特定的人或事,它只是一種『意識型態』,因此,是一種『眾同分』,是可以由多數人所共同擁有的一種『意識類型』。

這個『意識類型』也就我們在『緣生』時所承襲、形成的一種『性』、一種特質,通常這種特質我們又稱之為『稟性』或『氣性』。也就是我們這一期生命所具有的人格特質、個性、心智模式和成就模式。

 

『身』業則是指行為,『口』業是指語言,我們語言和行為的造作會牽涉到一些特定的對象,我們和這些特定對象之間的『身』、『口』造作、互動,造成了我們和這些特定對象之間一種特定的、個別的『緣分關係』。

這些特定的、個別的『緣分關係』,因為其特定且個別,所以又叫做『異生性』;是因人而異,個個不同的。這些具有『異生性』的『緣分關係』就形成了我們這一期人生裡頭某些特定的『因緣果報』。這些『因緣』會經由我們『眾同分』的『意業』召感,而轉化成發生在我們人生裡的種種『際遇』。

 

一個人命運的腳本,因此是從我們的『性』被形成、被固定下來之後才繪製完成的。

 

一條河流,

河水的曲折蜿蜒流動是順著兩岸河床的岩石結構所形成的。

如果我們的人生是那一條河流,

我們的『稟性』、『氣性』就是那河床兩岸的岩層結構。

而河水在河道中流動,途中所碰到的砂石、巨岩、斷木、殘枝、野鳥、游魚就是我們的『際遇』。

而因著地形,河水或急或緩、或高或低,起伏不定的流動著,那是我們的『運勢』。

我們命運的風光就是由這『稟性』、『際遇』與『運勢』三者所共同譜成的。探討這三者之間的成因和彼此的關係就是我們所謂的『命理』。

 

 

而『命術』,無論是八字、斗數,還是西洋星座,其所據以排盤的根本條件都是時間——我們出生的時間。

那個時間點其實也代表了一個特殊的能量場域,只是這個特殊的能量場域並不會專屬於某一個特別的個人,從全世界每兩個小時約有30000多人出生的這個統計數字來看,那每一個特殊的能量場域(時辰)非但不會屬於某一個特定的個人,還必然是由數量極為龐大的一群人所共同擁有的。

因此,透過由時間點來決定的『命盤』,基本上是無法處理個別的、特定的『異生性』因緣問題、人生際遇問題,因此也就可以不辯自明了。

這是為什麼我說命術不能用來處理具有個別性的人生事件的根本原因。

 

所謂『共相』的命盤不能用來處理『殊相』的個別人生事件,其命理上的道理即是:『共相』是我們『命根』裡的一種『眾同分』,是一種『意識類型』,而『殊相』則是我們『命根』裡的一種『異生性』,是一種個別的『緣分關係』,這是兩者間根本的差別。

這個差別是古今命理學界不曾有人去探究過的一個領域。

因為不曾有人深入去探究過 ,所以命理上這個『共相』與『殊相』的觀念就一直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界域。很少人真正了解『命術』究竟能夠做些什麼?又不能夠去做些什麼?以及為什麼能?又為什麼不能?的真正原因。

 

現在我能夠很肯定的講,過去傳統命學談『命術主要是用來了解一個人的貧富、貴賤、窮通、壽夭、美醜、智愚、賢不肖等問題』這樣的觀念根本就是錯誤的,其所以錯誤的原因就在於不了解我們的『命根』其實是同時蘊含著『眾同分』和『異生性』這兩個部分的,而藉由多數人所擁有的『生辰』來排盤,所能夠探討的,只是我們『命根』裡頭的『眾同分』而不是『異生性』。

拿命盤來探討『異生性』問題,根本就是一種技術運用的失焦和謬誤。就像我們拿鐵鎚來當開罐器是一樣的,是一種工具的誤用。

這也是為什麼唐代的呂才會在『命術三問』的第三問中提及『何以論命法則多見不驗?』的真正原因。

事實上在這些傳統的命術命題當中,命術真正能夠處理的,就只有「賢不肖」,也就是我們今日所謂『人格特質』、『個性』、『成就模式』,以及『運勢』問題而已。其他的,命術通通無法處理,也不能、不應該去處理。

為什麼?

因為那些通通是屬於『異生性』的問題,貧富也好、貴賤也好、窮通、壽夭、美醜、智愚...等等通通都是『異生性』的問題。

『眾同分』與『異生性』兩者的不同,是在於『造業』型態上面存在著本質上的差異所導致的,『眾同分』屬『心』,『異生性』屬『行』。兩者的不同其實是很清楚明白的。

 

可惜的是,現在不論是學命的人或不學命的人,通通把處理共相(也就是『意識類型』、『心智模式』)的命術設計,錯用來對那些發生在我們人生裡頭,個別的、特殊的事件去做預測,還特別將它命名為『預知學』。卻怎麼也看不到、察覺不到那個錯誤和矛盾的所在。

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錯亂,最主要的,就是因為學命的人壓根兒就不明白『業感緣生˙性成命就』的命運原理,反而受到『命術是一種預知學』這個固定的、錯誤的成見影響所造成的一種結果。

 

由於根深蒂固地把命術的功能與目的架構在『預測』和『預知』上面,因此,自然而然地也就會將算命的『準度』被視為是檢視和評斷命術工具好壞、算命功力高低的唯一和最後判準了。

而普天之下所有學命的人之所以會窮其心智、憚精竭力,歷百死而不悔,孜孜屹屹地投身於斷命準度的追求,並因而發明了什麼『宮干四化』、『天、地、人盤』、『三轉祿忌』、『太歲、命身合參』、『紫平合參』、『易掛入盤』……等等倒果為因、爭奇鬥炫的花招與秘訣,其錯亂與無知無一不是肇因於此的。這情況還真像唐太宗開立科舉取士制度後所說的那一句話:「自此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

 

由於不懂得返本歸源,不懂得要回歸到命術最原始的預設上面去做反省和探究,他們的努力因此就像是個愚蠢的漁夫,想抓魚卻不到河邊、溪裡去,反而攀爬到高高的樹巔上面一樣;因此,越是努力,爬得越高,離魚兒卻也越遠了。

由於從這個最根本的地方就已經歧出、錯解了命術原本的預設目的,學命人所冀求去達成的目標,最終注定是不可能實現的了。但是,礙於身份、面子和現實利益的種種考量,沒有一個學命、幫人算命的人會願意去改弦易轍,承認他們是走錯了路了。

相反的,為了掩飾自己的無知和怠惰,他們寧願將錯就錯,自欺欺人地編撰出各式各樣玄之又玄的謊言來繼續欺世盜名,以維護其既得的利益;一如阿扁說了一個謊言,最後必須用千百個謊言來圓這個謊一樣。這是我們今日命理界的一種深沈的悲哀。

類似你那位老師所說的故事,我相信在每一位算命仙仔的口袋裡隨時都可以拿出個三、四則來,用來嚇唬一般對命學一知半解或完全無知的人們。」

 

 

「然而,離開了預測,命術還能做些什麼呢?

老師可不可以再講得詳細些,具體一些?」他的困擾依舊存在。

「許多學命的人在碰到斷不準的瓶頸之後,所以還無法回頭的原因;除了我們剛剛所提到的面子和利益的考量之外;另外一個最嚴重而難以克服的,就是恐懼——那個你剛剛所問到的『我還能做些什麼?』的內在恐懼,一個價值信念崩潰的恐懼,一個頓感惶惑與茫然的恐懼。

 

聽了我前面的說解之後,很多人,尤其是已經學命的人可能會感到很沮喪;其實這是大可不必的。

命學是處理我們生命的一門學問,而生命是透過生活來展開的。拋開了命術是『預知學』的執著與成見之後;命術反而可以更容易地進入到我們生活裡頭的各個層面裡去,譬如:

命術可以進入到教育領域裡,去幫助孩子們做好『適性的學習』。

命術可以進入到企業領域裡去,幫助企業去達成更有效率的人才培訓、人力規劃,甚至是『領導力訓練』。

命術可以進入到心理醫學的領域裡去,無論是生涯規劃、愛情與婚姻諮商、人際互動、自我探詢…..,命術都能夠幫助輔導者更快速而準確地找到問題的癥結,形成問題的重要相關因素,以及解決問題的切入點。

另外,命術也可以進入到潛能開發的領域裡頭去,去幫助我們發現生命能量的受阻點,打開綁縛能量的繩索,讓生命的潛能得以釋放出來。

命術更可以進入到身心靈整合的修行領域裡面去,幫助我們探討宇宙、人生的真相,讓身心靈整合的種種傳統技巧能夠透過命學系統性的整理和認知,發揮出持續而長遠且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來。

…….

命術可以參與的介面是無限寬廣的,只是,我們不能單獨的去使用它,命術的運用必須要配合著命理學與造命學的系統學理和方法。另外,它還必須要結合它所能夠介入的各個領域裡頭的各種專門知識和技巧。

 

我們之所以學命或去算命,那個最終的目的無非是想要改變我們的人生,我們的命運。

我們都知道,如果想要改變河流的走向,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改變河床的岩層結構。就像基隆河的『截彎取直』一樣。

同理,當我們想要改變我們命運的河流時;那個最快速的方法,也就是去改變我們生命之河兩岸的岩層結構。而生命之河那個河床的岩層結構正好就是我們的『稟性』、『氣性』。而這個『稟性』、『氣性』也就是我們『命根』的『眾同分』,而處理『眾同分』的問題正是『命術』之所以創發的原始功能所在,是『命術』最能夠發揮其功能的地方。

這世間所有的修行法門都一致強調:要『改命』必須要從『改性』、改變我們的『心智模式』去做起。而想要『改性』,首先,我們就必須先要能夠『知性』——知道形成你那個命運腳本的『稟性』、『氣性』的成分和結構是什麼。

因此『知性』才是真正的『知命』;而不是去預測一個人的貧富、貴賤、壽夭、窮通、吉、凶、悔、吝去趨吉避凶叫做『知命』。

『知性』、『知命』的這個『知』,包括了:

1去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也就是主導我們命運之流的那個河床的結構是什麼?以及

2去知道你應該要如何去面對那樣的結構、如何去改變那樣的結構,而達到真正改變我們命運的效果來?

這個『知』的對象,也就是我平常常在講的『心智模式』。

這個『心智模式』也就是命術在脫落了傳統命理學和現代預知學所強調的所有的『異生性』糾葛之後,所剩下來的那個『眾同分』了。處理這個『眾同分』是命術唯一功能。而這個功能卻也是我們一般人在知命、造命,改變命運時,所能夠倚靠的最佳和最強大的利器了。

 

一般而言,這個『知』我們可以透過兩種方式去獲得,

第一種方式是透過修行,叫做『覺』,『覺知』。也就是去鍛鍊自己的『覺力』。所以,佛又叫做『覺者』;一個究竟覺悟的人,一個能夠在二六時中隨時隨地升起覺性,具備覺力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達摩祖師在解釋三皈依中的第一個皈依——『皈依佛』時,又會特意要把它解釋為『皈依覺』的原因。

可是要想能夠有『覺』,首先就必須要具足兩種資糧——福德資糧和智慧資糧。所以說:『皈依佛兩足尊』。

『兩足尊』的這兩足,指的,就是福德與智慧這兩者。

然而,很不巧的是,這兩種資糧偏偏就是我們一般人所最欠缺的。因此,一個人想要能夠『覺』,就必須要先從植福、培慧去做起。

植福要從『正行』、『善行』入手,

培慧則要從『正見』、『正欲』做起;

而『正行』來自於『正見』,因此,對宇宙與人生擁有一個真實的、正確的知見是我們一切修行的根本。

當『福、慧』具足了,我們的覺力自然也就會提昇了;覺力提昇了,自然就可以看到、照見到我們自己的『稟性』、『氣性』。

因此,第一個方式就是去具備正知、正見和正欲,然後去實踐正行、善行,以鍛鍊出我們的『覺力』。這是一個最根本,也最究竟的方法。

 

第二種方法則是透過命術的解析和諮詢。

因為命術是被設計來了解我們『稟性』、『氣性』的一種技術和方法。

我們的生是由『業感』而生的,我們的稟性、氣性也一樣是由『業感』而來的;命術的主要功能即在於幫助我們去解析、去釐清、去看到那個形成我們命運(命就)的根源,也就是那個『性成』的部分的。

當我們出生時,我們的命運腳本其實就已經被寫好了;我們的人生就是根據這個命運的腳本在演出的。因此『性成』是講那個已經存在的,當我們一出生時,它就已經存在於我們命運腳本裡面的那個『稟性』、『氣性』而言的。

它是那個已經存在的,而不是還沒發生的。

對於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才有所謂『預測』和『預知』的說法。

而對於那些早已經存在的,則根本無所謂預知、不預知的問題。

我們有的,僅僅只是如何去詮釋它、去深解它而已。

這其實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覺』,是一種依他力、依外力的幫助而來的『覺』,屬於非究竟的法門,也算是一種方便的法門。

當我們自己的覺力不足時,如果能夠適當地去運用命術,藉由命術來幫我們去看清楚我們自己內在的稟性和氣性,讓我們能夠以較有系統而全面的角度去覺知到它的存在,去辨識清楚它;繼而,能夠在日常生活的言、行、思的慣性、習性中去察覺到它,以求跳出它的影響和掌控;那麼,命術不失為是一帖過度的良方。

 

 

「您這麼解釋,我就比較能夠了解了。不過這麼一來,我們要學、要做的功課不就太多了嗎?」

「人生本來就是來做功課的,那個功課就是『生命的學問』,也就是佛陀所說的『解脫道』與『菩提道』。

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要面對且無法逃避的功課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自己這個生命與人生。

可是我們太迷惑了,總是把一切給弄顛倒了。

絕大多數的我們都不懂得要去向內看、向內求,卻一味地向外看、向外求。

我們一直在延宕、荒廢那個莊子稱之為『養生主』的功課而不去修它;卻習慣於把短暫、有限的人生用來追逐那些和我們的生命與人生不一定相干的知識。我們今天學校的制式教育就是如此。

『吾生也有涯,而學海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莊子老早就這麼告訴我們了,可是我們聽不懂、也聽不進去。一定要等到我們的人生出現了問題,發生了狀況,才會猛然發現,人生所出現的問題,是學校的課程中沒有安排的,是遍一切世間知識所無法解決的。

我們必須要及早醒悟:生命的學問才是我們每一個人唯一必修的課程,至於世間的知識,則可以視自己人生的機緣去選修一、二項就可以的。

學習的本、末不應該被倒置;一般人如此,學命的人更應該要如此。因為,己立而立人,己達而達人。

學命的人必須要去成為『生命的學問』這門課程的老師,因此,理當要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這些道理,更能夠去運用這些道理。因此,你的學習重點,首先就是要把命學的整全系統給學好、修好。

有了系統,才能做到一理通、萬理澈的境地。所謂『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務本之學學好了,才有可能像菩薩十地——方伎明、工巧明一樣,到時候,平日所遇到的任何世間知識與經驗,順手捻來都可以成為助人、濟人的有效工具。

千萬不要捨本逐末,用錯了聰明,用盡了機心只是在命術的花花草草上面尋花摘葉,徒然曠時費日。那樣子學命,是沒有可能臻於上乘的。」

「我好像可以體會到一點點老師您所要說的意思了。」他兩眼放光地說。

 

 

我真的希望他可以了解。

他曾經跟過多位老師,其中不乏著作等身,一般人口中既知名而又權威的命理大家。因此,斗數命術基本的星曜賦性、格局與活盤推演技巧在他來說並不陌生。非僅如此,由於跟過多位老師,加以長期、廣泛地閱讀各種名家秘笈,他所習得的許許多多奇異而獨特的觀盤、解盤手法,甚至是我聽都未曾聽聞過的。

然而,那些獨門的絕活兒卻很少能夠讓他在實際臨盤論命時,發揮出應有的助人功能來;相反的,過多而駁雜的學習已經讓他失去了主、從、本、末的判斷力,模糊了論命時應該要有的功能與次第了;因此,反而讓他經常臨盤涕泣而不知所云。

這樣的情況,這樣的問題不是他一個人所獨有的;如果我們不能夠恢復命學的原貌,讓命術擺脫長期以來被視為是一種預知學的錯解;讓它回歸到它應有的,屬於生命學問的一個環結上面來;那麼這種浪費時間、誤導生命的命學學習是永遠都不可能停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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